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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【人民日報】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家五人談

    2015年09月22日09:19 來源:人民日報 作者:人民日報編者 點擊:

    第九屆茅盾文學獎8月16日揭曉,格非《江南三部曲》、王蒙《這邊風景》、李佩甫《生命冊》、金宇澄《繁花》、蘇童《黃雀記》等5部長篇小說獲獎,我們特約請5位獲獎作家講述他們的創作歷程與創作理念,分享他們對文學變遷與時代脈動的觀察、思考。

    ——編者

    格非:與歷史片段對話

    寫長篇是一件曠日持久的事情。《人面桃花》《山河入夢》《春盡江南》這《江南三部曲》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構思,在寫的過程中不斷有新的想法、 新的敘事“溢”出來,但又不能推倒重來,原來的構想也舍不得放棄,所以一邊寫,一邊尋找平衡,既回應前面的很多線索,同時又把新的異質性內容放置進去,突 破和妥協都在其中。

    而“溢”出來的內容又成為我手頭正在寫的一個新長篇的“引子”,那就是《江南三部曲》未及展開的上世紀60年代我在鄉村的童年經歷。告別鄉村已 經很久了,經過充分的記憶沉淀,現在再來講述反而更合適。曾經的家鄉現在是工業化城市中常見的“新區”,少有人提及它從宋代起就存在于長江邊的歷史,再不 去寫,它可能真的就悄無聲息地湮滅了。

    我寫長篇,偏愛這些有意味的歷史片段。《江南三部曲》構思之初聚焦的就是辛亥革命前后、上世紀五六十年代、新世紀之初這三個歷史片段。每個片段 都是完整的世界,承載著非常重要的歷史信息和歷史判斷,很多故事只有放入歷史中,和其他事件相比較,才能顯出它的意義和作用來。文學超越直接描摹的地方就 在于它有往前看和往后看的視角,往前是一種想象力,往后意味著一種冷靜的觀察力,試圖看清曾經走過的路。對當下的中國社會來說,往后看尤為必要,因為歷史 不僅沒有終結,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,越來越重要。

    個人的“歷史片段”未嘗不是如此。回過頭來看,上世紀80年代的新奇、沖動、走極端甚至凌空蹈虛,給我的創作打上了特立獨行的印記,但也留下了 過于注重技術修辭的隱患;這30年來,對普通人與普通生活的“發現”讓我打破了通俗與精英二元對立的思維,這種觀念的變化無疑會反映到創作中來,成為我個 人文學觀念的一種重要調整。歷史感的獲得,讓我不斷反省作為一個作家,自己究竟是在用什么樣的眼光打量現實、描繪現實,批判意識也罷,抒情傳統也好,可能 都有自己生存體驗的影子。歸根結底,我們是用自己的眼睛在與時代、社會和記憶對話。

    當下的文學從主題、結構、語言到傳播方式,產生了諸多變化。對我來說,最根本的是讀寫關系的變化。讀者的性格、趣味、判斷力日漸強勢,讓作家的 “引導”變得困難,文學共識的獲得也越來越難。這些年我自己的文學變革不是形式化、風格化的推倒重來,而是在內部悄悄地改變,為的是尊重不同層次的讀者, 不放棄讀者。我相信,這些微小的變革同樣有意義,因為好的作品會在不同層面上給予讀者不同的信息和養分,偉大的作品反而往往是簡單的。

    王蒙:想念真正的文學

    可以說我們現在的文學很繁榮。“文革”前17年,出版長篇小說200部,平均每年近12部。現在,紙質書加網絡作品,一年數千部長篇,可多數是消費性的,解悶、八卦、爆料,還有刺激、胡謅、暴力之類。

    我想念真正的文學,提供高端的精神果實,拷問平庸與自私,發展人的思維與感受能力,豐富與提升情感,回答人生的種種疑難,激起巨大的精神波瀾。 真正的文學,滿足靈魂的饑渴。真正的文學,讀以前與讀以后你的人生方向會有所區別。我相信真正的文學不必迎合,不必為印數操心,不必為誤解憂慮,不必為僥 幸的成功胡思亂想,更不必炒作與反炒作。

    真正的文學有生命力,不怕時間的煎熬,不是與時俱逝,而是與時俱燃,火焰不熄。它經得住考驗掂量,經得住反復爭論,經得住冷漠對待與評頭論足。不怕棍棒的揮舞,不怕起哄的浪濤。

    真正的文學充滿生活,充滿愛情,充滿關切,充滿憂思與祝福。真正的文學充滿著要活得更好更光明更美麗的力量。

    不要聽信文學式微的謠言,不要相信苛評派、謾罵派的詛咒,也不要希冀文學能夠撞上大運。作家需要盯著的是大地,是人民,是昭昭天日,是歷史傳統,是學問與思考,是創造的想象力,是自己的海一樣遼闊與深邃的心。

    我的處女作《青春萬歲》壓了23年,1956年定稿,1979年出版第一版,但是它至今仍然在不停地重印,仍然擺在青年人的案頭,仍然是閱讀對象,而不僅僅是研究者的文學檔案。

    我的《這邊風景》,初次定稿于1978年,出版于2013年,塵封了35年。作者耄耋了,書稿卻比1978年時顯得更年輕而且新鮮,哪怕能找出它明顯的局限。

    我的《活動變人形》初版于1986年,至今已經出版了29年,仍然有新的重印。

    我有時發問,文學作品是像小籠包一樣新出鍋時滋味好,還是像醇酒一樣經年發酵效果好?或者二者都是?

    文學是一種精神力量,是一種感動,是一種對精神包容空間的開拓,是一種犀利的解剖與挖掘,還有痛徹骨髓的鞭撻。從文學里可以看出人的惻隱之心、 羞惡之心、恭敬之心、是非之心,從文學里可以看出人的度量、智慧、靈動與莊嚴,從文學里可以看出人的美好或者偏狹,高尚純潔或者矯情做作。

    文學并不能產生文學,是天與地、是人與人、是金木水火土、是愛怨情仇死別生離、是工農兵學商黨政軍三百六十行產生文學。從中外文學史上看,寫作 者如果一輩子生活在文學圈子里,或者把自己封閉起來,就太可憐了,他們容易失眠,容易自戀,容易發狂,容易因空虛而酗酒、自殺,還容易互相嫉恨、窩里斗。

    讓我們更多地接地氣,接天氣(精神的高峰),接人氣,也接仙氣(浪漫與超越),接純凈的空氣吧。眼界要再寬一點,心胸要再闊一點,知識要再多一點,身心要再強一些。我們絕對不能只滿足于精神的消費,更要追求精神的營養、積累、提升與強化。

    李佩甫:找到自己的平原

    “我是一粒種子。”這是《生命冊》的第一句話,我曾經花了一年時間,廢掉幾萬字,就為了找到它。我要通過這“第一句話”來決定整部作品的語言基調和情緒走向,確立這部小說的寫作方向。

    “平原三部曲”之間是遞進關系,我期望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地向平原發問。繼《羊的門》《城的燈》之后,收官之作《生命冊》無論從寬闊度、復雜度、深刻度來說,都是最具代表性的。它反映了中原文化獨特的生存環境和生命狀態,是一次關于“平原說”的總結。

    平原已經不僅僅是生我養我的地方,也是我的精神家園,我的寫作領地。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熟悉的環境和領域。我的寫作領地是平原。我說的平原以豫中 平原腹地為根基,這里一馬平川,人口密度大,無險可守,歷史上災難深重。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經人工開掘過的,到處都是人的痕跡。找到了我的“平原”,就 有了一種“回家”的感覺。我作品中的每個人物,都是我的“親人”,當我寫他們的時候,我是有疼痛感的。因為,實實在在地說,我就是他們中的一個。

    就《生命冊》而言,我寫的是一個“背著土地行走的人”,著力于寫他的“背景”、他的“土壤”。這里所說的“背景”,是指平原上一個名叫“無梁” 的村莊。這個村莊是虛擬的。作品中的“我”(吳志鵬)是從無梁走出來的知識分子,他從鄉村一路走來,身份也一直在變,從大學老師、北漂槍手到南方股票市場 上的操盤手,再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藥廠負責人……可他不是一個人在行走,他是背著一個鄉村在走。他身上背負著“五千七百九十八畝土地,近六千只眼睛,還有近 三千個把不住門兒的嘴巴……”他身上的每一條血管都與無梁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。這部長篇我采用第一人稱,以內心獨白的方式切入,“以氣做骨”,在結構方 式上,采用分叉式的樹狀結構,從一風一塵寫起,有枝有杈,盤旋往復。小說時間跨度很大,有50年之久,要寫的東西太多太多,我幾乎動用了一生的儲備。

    近年來,社會生活發生了高速螺旋式的變化,常常使人目不暇接,甚至目瞪口呆。在平原,農民已逐漸演變為流動著、遷徙著的人,在大變革的潮流中被 裹挾著四處奔突,過著一人帶一家、一家帶一族、一族帶一村,先漂泊后定居的復制式、印染式的生活。這是連根拔起的一種生活,是疼痛與憧憬并存的一種生活。 當我們吃飽飯后,卻發現大地已經滿目瘡痍,我們已經喪失了詩意的“家園”,人類怎么與土地、與大自然和諧相處,不再是一個老話題,也成了一個迫切需要面對 的新命題。

    金宇澄:愛以閑談消永晝

    一部長篇從初稿到完成,到交付第一讀者——出版社編輯,聽取意見,再到出版,最后到獲得讀者的評論,這個過程一般要經過幾年的時間。《繁花》走 的是另一條路,從初稿五百字起,就開始接收網上不間斷的讀后感,一直伴隨它到最后的完成。這是網絡現場的魅力——寫作是給讀者讀的,寫了之后可以立刻被閱 讀,寫完一段就能獲得讀后感,這對作者來說,是極為愉快的感受,一種始終被閱讀的奢侈。

    直面讀者的方式,是西方的經典傳統,作者寫了一段,習慣是念給朋友聽,這也是現今我們很流行的“文學朗讀會”的前緣。后來一度改為狄更斯式的 “小說連載”,同樣隨寫隨發,從寫出第一個字開始,直面讀者,整個過程都有讀者陪伴。民國初年我們不少小說正是這樣寫的,讀者同樣會給作者去信,講自己的 讀后感。不過,再之后寫小說,我們就變為埋首于書齋的一種安靜沉默的方式了。

    在網上寫小說不用真名,同樣來自連載的傳統,這是一種非常打開的狀態。作者仿佛換了一個人,那么愉快又那么迫切地去回憶,這是平常很難有的機會 ——忽然之間,你所有的名目都消失了,你不再是你。但你又始終在讀者的關注下,每天寫一節,每一節的結尾處理就會有一種現場感——作者非常緊張,又有高度 的表現欲,與讀者之間是吸引與被吸引的關系。雖然《繁花》初稿經過數次改動,但成書后節與節的劃分仍然保持了原貌,現在書中的每一節都是當時每一天寫的, 這同書齋里獨自寫作時每一節的處理完全不同。

    意識到每天的更新文字,始終暴露在讀者眼前,那種愉快的程度難以言表。或者說,讓你產生出一種超常的謹慎和警敏,調動全身心投入,逼出自己所有 的經驗和力量,仿佛什么沉睡的記憶都醒過來,進入了一種更安靜也更喧鬧的狀態里,與你的人物故事一起緊密呼吸。最佳的階段,是你變得心事重重,茶飯不思, 寢食難安,不吐不快,除了趕回家寫字以外,沒有任何的興趣。我常開玩笑說,這大概類似懷孕的感受,整個人都不對了,不過是一種幸福。

    此外就是閑談,就是中國傳統的“愛以閑談而消永晝”。我眼中的作者和讀者,確實需要這一類閑散的空間。我喜歡博爾赫斯的看法:“正如《一千零一 夜》一樣,旨在給人感動和消遣。”對讀者來說,感動和消遣是閱讀最重要的部分,是文學允許的一種方向。記錄生活的特殊性和平凡性,是文學永恒的方向。

    蘇童:從沒離開這條街

    “香椿樹街”是我作品中的一個重要的地理標簽,我從來沒離開過它,從這條街上我時常回頭看自己的影子,向自己索取故事。我期望這條街能夠延展, 能夠流動,因為流水不腐。有人擔心這條香椿樹街會顯得狹窄短促,我從未擔心過。我描繪勾勒的這條街,最終不是某個南方地域的版圖,而是生活的氣象,更是人 與世界的集體線條。我固守香椿樹街,因為我相信,只要努力,可以把整個世界整個人類搬到這條街上來,而我要做的,就是讓沒有喧嘩權利的語言,齊心協力順流 而下,把讀者送到這條街上來。

    好多年前,我熟悉的一個特別靦腆的街坊男孩,令人意外地卷入了一起轟動街頭的青少年輪奸案,據說還是主犯。男孩的父母一直聲稱兒子無辜,為此跑 斷了腿,說破了嘴,試圖讓當事的女孩推翻口供,未有結果。那個靦腆男孩多年后從獄中出來,混得不錯,性格依然很靦腆,人到中年之后,我遇見過他,有機會刺 探當年的案底,追問他的罪與罰是否真實公平,卻始終沒有那份勇氣。

    好在有小說。我把他寫進了《黃雀記》。

    小說里有自由。自由給小說帶來萬能的勇氣,也帶來了最尖銳的目光,它可以幫助我們刺探各種人生最沉重的謎底。不過,讀者對文字始終是警惕的,充 滿拷問意識的,當你要模糊“所有格”的時候,他們也許恰好要厘清,那是誰的生活,誰的社會,誰的思想?讀者與作家面對一個共同的世界,他們有權利要求作家 眼光獨到深刻,看見這世界皮膚下面內臟深處的問題,他們在沉默中等待作家的診斷書。而一個理性的作家心里總是很清楚,他不一定比普通人更高明,他只是掌握 了一種獨特的敘述技巧。

    《黃雀記》里橫亙著香椿樹街式的倫理道德,人們生活于其中,有真切的溫暖與寬恕,有真實的自私與冷酷,有痛楚陪伴的麻木,有形形色色的遺忘與搜尋的方法。當然,隱喻與象征在小說里總是無處不在。《黃雀記》里的人物面對過去的姿態,放大了看,也是幾億人面對過去的姿態。

    展望未來是容易的,展望的結果大多化作浪漫的詩篇。而面對過去,最為艱難痛苦的,是自我清算,這無關仇恨與復仇,自我便是自我的敵人。不過,在 控告之后,至少還應該反省,至少還有懺悔。反省與懺悔的姿態很美好,那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恰當的面對過去的姿態。這個姿態,可以讓一個民族安靜地剖析自己的 靈魂。這個姿態,還有可能帶來一個奇跡,讓我們最真切地眺望到未來,甚至與未來提前相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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